在我心里,始终攒着一种劲,希望自己能扛着很重的东西,在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不断地奋斗前行着。我选择遗体整容,用自己的技术,为每一位逝者描绘人生最后一抹红。我们的工作很平凡,做好了整容防腐,就是给逝者送好了最后一程,这是我们的荣幸,也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王丹丹
王丹丹,殡仪学院2005届毕业生,在一个特殊的岗位—长沙明阳山殡仪馆女子整容班,书写了一段特别的人生。荣获过长沙市劳动模范,湖南省五四青年奖章,2011年获得全国五一巾帼标兵,曾为长沙市最年轻的政协委员。
在长沙明阳山殡仪馆女子整容班,王丹丹每天接触和服务的是一具具冰冷的遗体。弥漫着浓烈福尔马林气味的空间,外界的偏见和世俗的冷眼,都强烈考验着她。
几年前,王丹丹当班的一天,一具爆炸案遗体被送进殡仪馆。当她看到死者头部血肉模糊,无法辨认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可丧属要求恢复逝者生前容貌的撕心哭喊,强烈地震撼了她。根据死者生前照片,她细心地为遗体缝针、填充、缝合,最终,逝者的面容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恢复。看到亲人生前的面容,两名亲属跪在了王丹丹面前……这一幕,让刚走上岗位不久的她,从内心感受到自己手中那些针线、器具的不平凡,感受到了这份职业的崇高。
在装殓整容工作中,王丹丹用她对生命的深切珍爱和对美的理解,让逝者走得安详。京珠高速某路段发生特大交通事故,当场死亡16人,现场惨不忍睹。王丹丹被从睡梦中叫醒上岗,连夜给不幸的生命整容。接下来是加班加点7天,用手中的画笔和油彩,让遇难者带着生命最后的尊严逝去。这个特殊的岗位,让王丹丹付出了太多:那些属于年轻人聚会和欢乐的节假日几乎与她无缘,长时间的加班、值班使她很少有时间与外界接触,这个清秀的女孩至今都没谈过恋爱。
“记不清加过多少班,回家后马上被叫回去已是常事。”王丹丹平淡的口气中,蕴含了多少的辛酸。然而,为了让生者减轻悲痛,逝者走得安详,她从没抱怨过!相反,她更为严格地要求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殡仪服务学习中。
她虚心听取家属对遗体防腐整容的意见和建议;她在全国知名的上海宝兴殡仪馆跟着老师傅学习防腐整容技术;为攻破遗体在高温下防腐的技术难题,她拜师湘雅医学院的专家教授,和法医一起动手做遗体解剖;为取得最佳的防腐效果的数据,她不顾防腐药水气味重、刺激性大,通宵达旦守在尸体前,观察遗体变化……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王丹丹的努力下,遗体防腐液药方研制成功。一位沙特阿拉伯外事人员在湘逝世,该国国王亲自打电话到省政府请求帮助将遗体运至沙特。接到任务后,王丹丹立刻为遗体进行长时间防腐处理,遗体成功运到沙特,外国友人竖起了大拇指!由她进行防腐整容处理的28例国际外运遗体,广受好评。
“让逝者走得安详,再累也值得”
提起入殓师,不少七尺男儿也会产生恐惧。可王丹丹却说,“这份职业能帮助丧属减轻痛苦,能让逝者走得安详,再苦再累也值得!”
王丹丹说,她以前会上门去给逝者穿衣服,常看到别人对她指指点点,还会绕开她走。为此,她也曾动摇过,但一次经历,让她坚定了信念。那是一次意外爆炸案,送来了一具面目全非的遗体,丧属强烈要求恢复逝者的容貌。她拿着逝者家属提供的照片,细心地梳洗整理,直至恢复其容貌。“告别会上,逝者家属向我长跪不起,表示感谢。当时我就震撼了,也感受到这份职业的崇高。”
作为遗体整容师,除了要忍受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还经常与遗体“零距离”接触,独自工作到深夜。遗体经过防腐处理后,有的被送去守灵,要经常性地给逝者补妆;有时候家属熬通宵,她也得陪通宵。
2017年7月30日,长沙市芙蓉区国税局东屯渡税务分局爆炸案送来了4具遗体。花了一整天时间,王丹丹和同事们用最新研发的雕刻塑形技术,为逝者进行了专业细致的伤口缝合以及头、面部雕刻塑形修复,腰酸痛得直不起来,持握器械的手起了水泡,逝者的伤口一道道被修复,逝者生前的容貌逐渐呈现。“家属的悲痛减轻了,逝者走得安详了,我遭遇的那些难堪不算什么。”
填补湖南省遗体防腐技术空白
“化妆也是一项技术活。”王丹丹告诉记者,长沙以前给遗体整容,多采用粉妆,可经冰箱冷藏后,效果就差了很多。后来,她去上海学习,了解到那边采用的是油彩妆,但这又过于油亮。于是,她尝试着将两种办法穿插起来,结果实验很成功,于是就有了现在流行的“油粉结合法”。
“平时在工作中总会遇到各种难题,解决办法需要团队的智慧。”王丹丹说,不断学习、相互交流经验、迎难而上是她们的工作态度,“遇事不能怕,一定要抢在前面干,和大家一起做,才能摸到解决办法的钥匙。”
对殡仪馆来说,遗体防腐技术水平的高低是衡量殡仪服务质量高低的一项重要指标。殡仪馆曾因缺乏遗体长时间保存技术而只好从广州请技术专家来湘处理遗体。这件事对王丹丹的触动很大,她意识到知识的欠缺、技术的匮乏,同时也坚定了她要攻破长时间遗体保存这个技术难题的信念。她申请成立了明阳山遗体防腐技术工作室,并带着整容班的成员反复开展防腐实验,在导师的指导下,以王丹丹为首的整容班经过多次实验、改进,配成了技术成熟的遗体防腐液药方,填补了我省遗体防腐技术空白。
重返明阳山
2011年,长沙市雨花区民政局决定从基层劳模中选拔7个人进入民政局工作,王丹丹顺利通过考核,成为其中的一员。在民政局工作期间,林林总总的工作,让她这个以前足不出户的入殓师,见识了社会万千。
在民政局期间,她每天一大早就去上班,晚上经常加班到九点十点,甚至通宵。在第6年的时候,王丹丹突然有了种疲倦感,开始对自己未来的道路进行思考。最终,她决定重返殡仪馆,做回老本行。“我觉得这是我真正喜欢的事,也最能体现自己的价值。”2018年时隔7年王丹丹返回了她熟悉的入殓师岗位。
相比7年前,如今的入殓师工作精细化程度越来越高。为适应市场需求,明阳山殡仪馆还成立了“王丹丹工作室”,让王丹丹带领团队,在客户服务方面进行钻研,“以前化妆比较简单,就是打打腮红,很粗糙,现在则会根据死者的不同年龄、不同性别做相应的化妆和调试,必须精细化操作。”近几年,在明阳山殡仪馆举行的告别仪式中,遗体整容化妆服务由不足30%上升至90%以上。
“虽然死者已经没有了意识和生命体征,但生者相信他们都是有灵魂的,他们的灵魂是有感知的、有评判的。”从业至今,王丹丹依然没有忘记当初表哥对她说的话,“如果生者没有做好最后的仪式,逝者的亲人会于心不忍,殡葬人也会于心不安。”